“怎——么——回——事!”季凌每个字都用尽了声息,我终于换上新的弹夹,用尽全力拉扯T形柄。
“杨适修快点!”
“冰冰!”
“妈了个巴子的老娘什么都打不中!”路晚晴变得和她日常守家时一样癫狂,“障碍物太多了!速烟!”
观察手从胸口扯下神似啤酒易拉罐的绿色烟雾弹,它在离地两米的空气中旋转。路晚晴枪术精湛一发命中,白色幕布倾泻直下,像群岛上清晨的雾。
“我来了!”杨适修跌跌撞撞的冲上来,脚踏一地破碎木块。我快他一步抢先蹲在洛冰面前作为人墙。季凌像泥鳅一样挣扎着爬过来,我抓住他的双手,用尽全力拉扯。
路晚晴向外抛掷烟雾弹,然后仅凭着感觉就将它激瀑,为我们争取宝贵时间。紧接着我采用半跪姿态,双腿还有些发软,杨适修的温润嗓音越过后背,直接钻入耳蜗:“放轻松,relax,小伤而已……”
“她没事吧?”我问,警惕着烟雾和黑暗中有没有新东西出现。
季凌倒是保持着他一贯的半安慰式的担忧:“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命大。”杨适修半是回答我们半是告诉洛冰,“子弹擦过脖子上的动脉,再往里面一点就得……”
“抬走?”
“五五开吧。哎,你要是缠着难受就说一声,我怕勒死你。”
“我感觉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洛冰面无表情的呐呐,她在地上躺着,像条咸鱼。季寒赶上来,和我和季凌组成熟悉的三三制队伍,向前推进,左右摇摆警戒。整个过程很平静,带我们走到房间尽头时只有一扇紧闭的门。
季凌小心的对着门板射击,后露出的空洞里仅有一同的空旷,他们逃了。我松下气,靠着墙坐下,按下通讯:“我们还有多远?”
“预计直线距离在150米到200米之间。”海德薇莉回答,“不过你们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我一愣。
海德薇莉冷冷的回答:“一无所有的准备。”
我没有理睬她,而是为季寒拧开战术水壶,少女由于剧烈运动而变得白里通红的脸庞满是汗珠,发丝粘连。季凌也好不到哪去,直喘粗气。主要的体能消耗都是在寒风中造成的热量损失,大家又穿的尽量透风,自然不会好受。
三个人叠在一起,谁也不开口讲话。耳机里可以听见诸葛很明确的在和海德薇莉讨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听见内容后我叹了口气,走到角落里打手势招呼杨适修和梁栋过来:“别开通讯,你们记住我接下来的话……”
杨适修严肃地应答:“我明白了,可是那一招我没学过啊。”
“有人会的。”我隐秘的看了江璃一眼。后者注意到我的目光,眼中闪过锋芒,像出鞘利剑的闪烁
想干嘛——我从她的眼中读出了这样的含义。
我点点头,然后闪开她的目光,圣战军在这里留下四具尸体,他们面孔或惊恐或狰狞,我拉上梁栋和季凌,推开门进入回廊。
半露天的通道铺了一层由冷风带来的飞沙,上面的足迹半被掩盖。沙尘暴正在离开,天空中隐约可见的光亮被盖在黑暗的幕布下。
“安全。”季凌踢开房门后快速辨识了各个角落,他一无所获。在意识到战力差距后,那小股敌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明白再怎么追下之后也是徒劳,我们再次测定方向出发。一路上就有零星的敌人,不过越接近坠机点,此起彼伏的枪声就越发清晰,终于我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这里是四队队长瓦尔京娜,第11次呼叫,收到请回答。”
“这里是一队,正在从北侧接近。”
“北侧?那里……”
呼啸中沙尘暴在太阳下流进残袍,脱身而去,阳光肆意再度。圣战军隔着几十米发现了我们举枪便射,子弹留下弹痕。一枚枪榴弹就在离我不远处的空地上爆炸,满是火药燃烧后的呛人的味道。
我奔袭到墙壁后方深吸一口气射击子弹只在土墙上打出深孔,枪械吐出弹壳,在我和残壁之间弹跳。梁栋飞奔前扑趴在地上打开两脚架,然后把左手按在枪托上,单睁右眼瞄准,一套射击姿势行云流水。
阳光再度降临,小镇在炎热下引燃战火。
我爬上一辆卡车后趴下射击,发射一枚不痛不痒的榴弹,分担机枪手的压力。季凌趁此机会滚爬,爬行到一个小土堆后。
“无线电怎么还没好?”我两枪打掉一个自以为可以偷袭季凌的杂鱼,战乱之中,没人回答我的问题。只不过人着实是越来越多了,子弹在空中,像无所不至的火雨。
“老——”梁栋转过来,想叫我,恰恰由于这个动作躲开一个长点射,惊得他顿时一身冷汗。换上新弹夹的我再度抬起枪口,子弹飞向远处房屋中的窗。
“老顾!”梁栋提着轻机枪飞一样跳进卡车,胸口夸张地起伏,我敢说如果不是防弹衣的拘束他可能已经向着可笑的青蛙一样撞破了肚子,“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有没有重火力干他娘的一炮?”
“你问洛冰!”我向一个跑动的人影射击。
“报到。”洛冰慢悠悠的爬上卡车,摘下火箭筒瞄准,“我找到唯一一款可用的火箭弹是发云爆弹。是否发射。”
“你和季凌有仇?”
“没有,还有队长,”洛冰一把按下我的脑袋,“RPG.”
火箭弹近距离爆炸,骆冰换上了步枪保护自己。又是RPG,不知型号是RPG2还是RPG7。幸亏这种古老的武器精度不高,要不然我早已死于非命。
独属于MQ—1的音爆旋律响彻战场尾部冒烟的无人机滑翔而过,一发AGM反坦克导弹划出炽白落下。操作员的举动勇敢而又疯狂,他冒着随时坠落的危险强行穿越了那片沙尘暴。
“掩护我!”我跳下车向着发小冲锋,队友及时进行了猛烈的火力压制,我得以安然地和季凌肩并肩。
“顾逍遥!”说话的人依稀唤起我的记忆,直到向左看去,我才想起来,是卡捷琳娜。CC像风滚草一样加入我和季凌之间,左右为难,“一分钟后,你们直接冲,我和极昼会掩护你们!”
“极昼是谁?”
“我啊!”东方暮雪从卡捷琳娜身后探头挥了挥手中的AK19(AK12北约口径版本),就当打招呼。
季凌换上新的弹匣:“逍遥,还记得高一的运动会200米吗?”
“当然。”我将射击模式换入全自动,“我小组第三,你第一。”
“这次一定要跟上。”
“当然。”
下个瞬间我们从土堆后起跑,季凌一马当先。在肺部的凶猛扩张中,我尽力跟上第一突击手。世界在离我远去,眼中只剩下笔直的突击路线。
冲——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运动场,呐喊也好,加油也好,其他乱七八糟声音也好,都在离我远去。我听不清周围任何明确的声音,耳朵里满是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咕咚咕咚。
——事实上这个过程很短。我左手使劲拉住想要冲进房屋的CC,率先拉开一枚手雷,丢进房中,隔着墙壁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撼。
先开房门,一发火箭弹擦肩而过,射手还未来得及后撤就因为心脏被击中而死。和他外貌极为相似的同愤怒的架起RPK轻机枪开火,中间威力弹打碎了一连串的家什。
仓促的卧倒,身上有几个位置火辣辣的,顾不上伤口我对着火力来源扣下扳机一顿盲扫,直到枪械自动空仓挂机。CC灵巧的在屋中穿梭,年龄最小的她反而是我们之中杀伤效能最高的人。
视野中的小女孩就像一道闪电,在狂奔中带来杀戮。
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带CC一个人清理完场地后我已来到另一端的窗口,直升机瘫痪在地面上,挡风玻璃全部破碎成一地晶莹,在灼灼烈日下闪着七彩斑斓的反光。巨兽的尾翼,在撞击中折裂成60度,失去神采的蔫落,原先的螺旋桨也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机体表面崎岖不平,就像被强行砸开的罐头铁皮。仔细远眺,可以看到正往外喷发电火花的线路板,暗红色瀑布落到地面,化为在尘土间悦动的零星。被狠犁出的深深划痕证明了它明显遭遇过力度不小的撞击,弹头带着不肯罢甘休的凶狠杳在其上,留下光粒的雪,落英缤纷。
“不要接近!”
瓦尔京娜注意到我:“不要接近!有狙击手!阿申恰夫和罗曼尼都已经倒下了!还有对方使用的是北约口径武器,大概率是MK14,接受过标准的狙击手培训,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季凌把头转过来,“就说明本来有两个结果,阿申恰夫在解决他的时候被另一个人攻击了。”
“标准的反狙击战术应该呼叫炮击。”我用言语吐出折绕在心口之间的苦闷,舌中有什么伸出来,成为蔓在唇齿之间的涩涩。伊始至终,我真的像二师兄一样,不知如何是好。眼前仅仅离直升机50米的空旷路段段是实打实的死路,踏上了便有去无回。或许我可以成为刘邦在死亡的鸿门宴中全身而退,可刘邦面对的中还是心中存了一分情面的项王,这乱土之中,谁会跟我讲情面?
“可以采用吸引战法,”CC举起稚嫩的右手,加上她的身高,也只不过到我脖颈,“狙击手的最快目标瞄准时间是2.5秒,也就是说,我只要在2.5秒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就可以牵制住他。但MK14是半自动的,如果他马上补枪,我就会失去行动能力……不过只用牺牲我一个人,损失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不用你去。”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从语调透出了掩埋在字节底下的严肃,“不用你去,我会想办法的。”
我再度接入通讯:“瓦尔,你们的无人机呢?”
“损毁。现在我开始进行状况汇报,”瓦尔京娜,打字机般的语速和枪响混合,“三名重伤员,还剩一半弹药,目标失血过多被我枪决。三名重伤员其中两人为重伤,一人双腿骨折,需要药物。狙击手大概在我东南方向,完毕。”
在她结束叙述的同时,江璃带着急促的啪嗒脚步出现在我身后。路晚晴以预备射击姿势倒退着进入房间,第一反应依旧是先确认我们的身份。
短暂的时间已经够狙击手找到掩体了。少女选择趴在房间的另一端,把自己娇小的身体隐藏在乱石堆中,阳光透过破碎的屋顶投在她身上,一时间我竟恍惚的将人和石认成同物。观察员取下望远镜,观察远处投在镜中的建筑群,双唇开合中露出雪白的贝齿:“风速4方向北,东南方向300米外有可疑目标三个!”
“准备掩护我们!”瓦尔京娜根本不打算和我商量,“我们出来了!”
“等等!”——话虽然是这么说,我已经没别的选择。毛系队长第一个冲出来,率先以冷酷的两发子弹先发制人。子弹穿颅而出,两名圣战军的脑袋鸡蛋壳般破碎。和向上翻的失神白眼一致的还有血色浆糊,目睹了这一切的我脑海里出现的居然是西瓜——因为主人失手落在地上碎裂的西瓜。
干脆利落的战术折跃,瓦尔京娜将步枪抵在腰上,双腿修长矫健而爆发力惊人,她高高跃起火花在枪口闪烁,以触及地面时另一侧的敌人的倒下作为落幕。那一刻,我在金色婧影上看到女武神瓦尔基里影子。她将枪托向最近一人脸上猛击,碎齿带着唾液从受击者嘴中飞出,连成一串晶莹。
他的噩梦远远没有结束。带着涌动冰河般的寒冷肃杀,瓦尔京娜直接扼住他的咽喉作为人肉盾牌,步枪精确点如死神挥舞镰刀从天而降,像天鹅湖芭蕾舞者般旋转,四座的寂灭或是才是对少女最好的赞许。
阿拉斯加捕鲸刀锃亮而入,猩红而出。瓦尔京娜看似随意的掷出一枚发烟罐,大腿外侧的手枪,在眨眼中握入纤细的手掌,击发,清除站立的最后一人。
战场一瞬间变得可闻落地针声。没有人选择扣下扳机,哪怕只用简单的动动食指。金发绿瞳的少,站在正中央,骄傲的挺胸抬头,昂起白天鹅似的颈。“嘶啦嘶啦”中铁罐呕出白烟,将她装饰成黯淡人影。
“嘭!”“咻!”
遥远的地方突兀生长出炽白的枪焰小花,江璃的枪几乎分不清前后顺序的律动歌唱。0.3英寸弹头在眼前模糊一闪而逝,瓦尔京娜的影子像被暴风雨击跨的老树,颤抖,凝固,最后无力而又悲伤的栽倒在地上。白烟不管不顾继续升腾,视网膜中只剩下茫茫的白。
我如梦初醒,双腿拖着上半身就往前猛冲。目睹了这一切之后我只觉得浑身无力,只由着双腿机械的带着我冲刺。干涸而火热的肺叶,发出了尽了全力的的呼喝声响,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支气管涌上来,喘气间火山喷发,在空中翻涌。
没人向我开枪。没人有机会向我开枪,江璃的掩护一直都很给力。弹坑中冲出的青年脸上激昂和恐惧流淌混合,他平端步枪,枪上挂着刺刀。刺刀生锈,仍旧残余的光鲜将头顶灼灼烈日的大威反射。
我不为所动,心中只剩下难言的平静,情感在风中从周身的每个毛孔脱离,消逝。伸手拉住枪柄转身,空洞的吱吖从那些擦肩而过的子弹上发出。指尖发烫护木的腾腾转瞬中化为人体满富生机活力的律动温暖,随着手上表盘数字跳动,我掐断了他的脖子。
针对我一人的攻击自然不会因为一人的死亡终止。我拉起尸体并接管他的步枪,纯正的俄货,火药燃气复进爆鸣中空气又多了些许腥味。
扑面而来的粉尘终止了我的视线。我抛下尸体,拔出在近身战中更适宜的1911和战术刀,低喝:“瓦尔?瓦尔!”
无人应答,枪声依旧喧闹,恍若隔世。再前进小段距离发现了手中紧紧拽着手榴弹的少女,她虚弱的闪动眼眸,看我一眼后即合上帘睑,吓得我赶紧探了探脉搏才松一口气。
蹲下摸索出救生索连接,然后借由它边行动边拉动瓦尔京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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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ray!”男子死死抓住威尔森的衣领,“Betray!”
在威尔森论起的枪托砸在他脑门上,之前一名队友惊叫:“天呐,队长,我认识他,他是C E7的谢尔曼·布朗克林,他不是失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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